炒粉干加糖桂花

我是写的慢,不是要弃坑

【楼诚】幻境·巴黎(短篇一发完)

原著背景,楼诚两人在巴黎生活时的故事,有点灵异向。短篇,一发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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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云遮住了月亮和所有的星星,空气潮湿得能掐出水来,远处的天际传来一阵阵压抑的雷声,如同缓行的仪仗队中,困倦至极的士兵在有气无力地敲鼓。

一场骤雨正在来的路上。

深夜十二点的巴黎街头,只有窗下的野猫用孜孜不倦的嘶吼来昭示这座城市的生机。

明楼穿过一条小巷,走上主街,再往前走过三个街区,就是他和阿诚的家。明楼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,如果按照现在的步速,他应该能在凌晨一点钟之前回到家。

这个时间回到家里,应该有一盏暖融融的小灯在等着他,阿诚早早就煮好了一碗粉子蛋给他当夜宵——最近几天明楼常常怀念这道小吃,念叨了好多次,阿诚嘴上揶揄他想一出是一出,简直就是孕妇的口味,却不声不响地跑遍了半个巴黎的店铺,凑齐了材料,每天给他做一小碗——今天的粉子蛋大概已经凉透了,时间又这么晚,阿诚一定会催着他去睡觉,不肯热给他吃。

想起这些,明楼焦躁的心情也安静了下来。

最近的这一个月,军统的任务密集了起来,延安方面也有一些文件和消息需要传递和交接,明楼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,这让阿诚开始为他担心。“大哥,系里的事情可以让助教分担一些嘛。”“大哥,现在又不是期末,用不着给学生加太多课吧。”“大哥,你最近瘦了。”诸如这样的话,让明楼心生愧疚,却又无可奈何——他现在所做的事,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阿诚知道的。

今天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,说好晚回家,让阿诚不要等他,但明楼知道,阿诚在这一点上,是不肯听他的话的。所以,明楼只能加快了脚步,并且在心里默默祈祷,千万别下雨。

可惜天不遂人愿。刚刚走到下一个街区,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了夜空,接着是一声炸雷,闷了一天的雨终于倾泻了下来。明楼用胳膊罩住头,开始在雨中奔跑,然而雨势太大,这样的遮挡根本无济于事,很快,明楼的全身都湿透了。更糟糕的是,雷电劈灭了几盏路灯,雨又太大,让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。

转过一个巷口,明楼忽然看到一个临街的店铺,有光亮从店铺的玻璃大门中透出来。明楼想,不管是什么店,如果还开着,就去避一避雨。跑到店门前,大门上果然挂着一块“营业中”的牌子,明楼没有多想,甩了甩身上的水,推门走了进去。

店里的灯光和从外面看起来一样的昏暗,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在空气当中,屋子中间有一张半米多宽的桌案,里面坐着一个女人,女人有一头长长的卷发,和一双幽深的眼睛,带着一块薄薄的面纱,遮住了鼻子以下的半张脸。

“晚上好,年轻的先生。”女人向明楼点头示意。

“您好,美丽的夫人。”明楼微笑着回答,“很抱歉进来打扰,我只是想避一避雨。”

“有礼貌的东方人。”女人说,“这雨看起来要下好一阵子呢,既然你来到了我的店里,就让我来为你占上一卦吧。”

占上一卦?明楼不禁重新打量起这个房间:墙壁上挂着一些色彩浓烈的图案,四周挂着厚重的帷幔,坠着长长的流苏;面前这个女人右手边的桌案上,摆放着一只淡蓝色的水晶球。原来是一个吉普赛占卜师。明楼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和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当然不会对占卜感兴趣。

“我想还是不必了,夫人。”明楼礼帽的说,“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事。”

女人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,而是继续说:“来自神秘东方的年轻人,你就没有什么好奇的事情吗?占一卦吧,免费的,作为这雨夜的优惠,现在你也走不了不是吗?”

明楼犹豫了一下,看了看外面的雨势,一时半刻应该是不会变小了,如果他一直拒绝,大概这个房间里的气氛不会很好——说不定女人生气了,把他赶出去,岂不是更惨?

“好吧。不过我确实没有一定要知道的事情。”不是没有,而是不能问,明楼对吉普赛女人说,“您给我随便占上一卦吧。”

“既然你这么说,那就请伸出手来。”女人说。

明楼伸出左手。吉普赛女人拿出一只羽毛笔,沾了一些染料,在明楼的手心里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。

“请用手扶着这只水晶球,对,就是这样,请往水晶球里看。”女人说。

“我会看到什么?”明楼问。

“你的希冀,你的恐惧。你难以忘却的过去,你无法想象的未来。”

明楼看着水晶球从剔透逐渐变混浊,一团青烟在球体中间生成,又缓缓散开。

他看到穿着军统制服的自己,身边站着同样衣服的阿诚。明楼睁大了眼睛——这是什么?为什么阿诚会穿着军统的衣服?他应该在巴黎好好读书,做一个学者。他怎么会加入军统?

青烟在水晶球中绕了一圈又散开,第二幅画面让他更加难以接受——阿诚倒在地上,肩膀上有一个窟窿,正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。球里的阿诚看到了球外的明楼,颤抖着向他伸出手,嘴唇微翕,无声的叫他:“大哥……”

明楼倏地抽回手,阿诚消失了,只剩下一个剔透依旧的水晶球。明楼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,哪怕只是幻象,他看向吉普赛女人,女人也正用鼓励的眼神望向他:“看到了可怕的东西吗?别怕,再多看一会儿吧,年轻人,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。”

明楼再次把手放到水晶球上。这一次的画面更加让他难以理解。

他看到他熟悉的黄浦江,江两岸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,一些形状怪异的大厦遍布在两岸,在黑夜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。

他看到小时候去过一次的天安门,天安门前面有一条宽阔的街道,无数的汽车穿梭而过。

他看到一个巨大的体育场,他的同胞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,接受众人的欢呼。

他看到无边无际的宇宙,一个金属壳子的物体在缓慢地飘荡,壳子上印着两行大字:China,中国。

这些奇怪的画面让明楼看的有些晃神,他在不知不觉中抬起了手,画面又消失了。明楼急忙把手上的图案重新按在水晶球上,这一次又是不一样的场景。

他看到一泓湖水,一片树林,一幢二层小楼,湖畔旁树林边的长椅上,坐着花白头发的阿诚,和同样花白头发的他自己。

这样的画面,让明楼脸上露出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。

“看来你是看到了喜欢的东西。”吉普赛女人打断了明楼的情绪,“年轻的先生,外面的雨小了。”

明楼回过头向窗外看了看,雨果然小多了,他欠了欠身,对吉普赛女人说:“谢谢您收留我,我想我该告辞了。”

“请等一下。”女人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淡蓝色的水晶,看起来和水晶球是同样的材质,放到明楼手里,“请你收下这件小小的礼物,来自东方的客人,就当做是纪念吧。”

明楼接过水晶,放在口袋里,再次向吉普赛女人道了谢,转身出了店门。

外面的雨依然很细密,但是已经不影响视线,明楼的衣服在刚才淋雨的时候就已经湿透,所以完全不在乎多淋一阵。他只想快点回到家,因为阿诚一定不会听话地先去睡觉,他不能让阿诚等太久。

明楼推开房门的时候阿诚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儿,听见他进来的声音立刻跳了起来:“大哥!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?”

“回来的时候雨太大,幸亏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,不然淋得更惨。”

阿诚没再多问,推着明楼进了浴室:“快洗个热水澡吧,不然会感冒。”

明楼走进浴室,往浴缸里放上水,慢慢的脱掉衣服。蒸汽一点一点氤氲出来,让他想起水晶球里的那片青烟,不禁有一些恍惚。

明楼躺在热水里,感受着全身的肌肉慢慢松弛,多日来的疲倦也一点一点浮上来。他抬起左手,看着手心里的奇怪符号,想了想,拽过放在一旁的湿衣服,翻出吉普赛女人给他的那一小块水晶。明楼把水晶放在图案上,水晶里生出一小缕青烟,青烟散去,他又看到了阿诚。

他看到五岁的白白胖胖的阿诚,拽着同样是少年的他的衣角,无声地叫着:“大少爷。”

他看到十岁的骨瘦如柴的阿诚,倒在路边奄奄一息。

他看到十二岁的阿诚,在今天这样的雷电交加的雨夜,冲到他的房间,一头扎进他的怀里。

明楼把水晶拿起来,又放回去。

这次出现在画面里的是现在的阿诚,在一片绿草地上,支着画架,认真地临摹远处的风景。站在他旁边的,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的背影。

明楼的心像是被紧紧揪了一下。然后他看到自己也出现在画面里。画面里的明楼把阿诚和金发女孩硬生生拉开,女孩消失了,明楼把阿诚摁倒在草地上,亲吻他的嘴唇,撕扯他的衣服,阿诚起先挣扎了几下,然后就像猫一样攀上了他的肩膀,随着他的节奏晃动,在他的耳垂和下颌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凌乱的吻。

明楼觉得自己在膨胀,像是要飞起来,可是这种感觉还远远不够,他想要把阿诚抱得紧一点,再紧一点,想要给他多一些,再多一些。

在最后一刻即将来临之前,明楼猛地惊醒了,眼前是一片黑暗。经过长期训练的眼睛和警觉的意识让他迅速判断出,他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。

明楼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种种,却无论如何也判断不出,那些画面是水晶里的幻象,还是仅仅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梦。他低下头看看自己,整整齐齐地穿着睡衣,被子裹得像个茧。这种被子的盖法,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阿诚的手笔。明楼掀开被子看了看,无奈地叹了口气——身体上某个部位在昂首挺胸地提醒他,有个小问题亟需他解决一下。

于是明楼只好努力回想着刚才的画面,解决了这个小问题。

第二天早上,明楼刚刚醒来,靠坐在床头正在醒盹儿。阿诚端了早饭进来,放在桌上,说:“大哥早,测一下体温。”

明楼接过体温计,有点迷惑不解:“我发烧了吗?”

“大哥,你昨天没喝酒吧,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?”阿诚说,“你昨天泡在浴缸里睡着了,还好我发现得早,把你捞出来搬到了床上。你昨晚淋雨着了凉,体温有点高,不知道睡了一觉好了没有。”

五分钟以后,明楼拿出体温计。

“三十六度二,正常。”阿诚说,“大哥,你最近太累了,今天休息一天吧,我帮你请假。”

“好。”明楼说。他确实需要休息一天,顺便把一些事情好好想一想。

“我今天只有上午有课,中午就回来。”阿诚说,“那,大哥,我走了,你好好休息。”

“阿诚——”明楼叫住阿诚,“你昨天煮粉子蛋了吗?”

“大哥,你怎么就知道吃。”阿诚回过头,认输一般地笑起来,“好吧,厨房锅里有,自己热一下。”

 

房间里只剩下明楼自己一个人,他又想起昨天的事。暴风雨的夜晚,吉普赛女人的占卜店,水晶球里匪夷所思的幻象——他甚至怀疑昨天遇到的一切究竟是真的,还是一个冗长的梦。明楼抬起自己的左手,手心里空无一物。大概是泡澡的时候洗掉了,明楼想。

上午阿诚不在家,明楼出去,凭着记忆找到昨天淋雨的巷口。那个本来应该是吉普赛女人占卜店的地方,开着一间热闹的小酒馆。

“老板,生意好啊!”明楼过去打了声招呼。

“您好啊,年轻的先生,您是第一次来吧?”

“是啊,老板,您的店开了多少年了?”

“已经整整十个年头啦!”

离开嘈杂的小酒馆,明楼慢慢地往回走。他想,自己大概真的是最近压力太大以至于出现了幻觉——这一切原本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,他宁愿相信那是一个诡异的梦。

中午,阿诚回到家,做了一些清淡的蔬菜,两人吃了一顿寻常的午饭。收拾停当,阿诚来到明楼的书桌旁边,磨磨蹭蹭地转圈。

“怎么,有事吗?”明楼问。

“大哥,我昨天从浴缸里捞你出来的时候,在你手里发现了这个。”阿诚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淡蓝色的水晶,小心翼翼地问,“这个,是追求你的女孩子送给你的吗?”

明楼看着阿诚的眼睛,那双眼睛里的忐忑简直要溢出来。

“不是,没有女孩子追你大哥。”明楼笑着说,“这是我昨天回家路上,在一家小店看到的,很喜欢,就买了下来。”

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我还以为要有大嫂了呢。”阿诚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明白无误地显示在脸上,坦诚得可爱。

“怎么,你大哥娶不上媳妇你高兴啊?”

“没有,怎么会呢。”阿诚抿着嘴,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,转身出去了。

明楼摩挲着这块小小的石头,这是前一晚的事情真实发生过的证据。他把水晶放在左手的手心里,什么也没有出现,没有青烟,也没有幻象。

“你的希冀,你的恐惧。你难以忘却的过去,你无法想象的未来 。”

明楼想起了吉普赛女人的话。他忽然有点后悔,至少有一件事,他应该让那个女人占上一卦。

第二天,临出门前,明楼把那块水晶交给阿诚:“去找一家珠宝店,把这块水晶劈成两半,做成一对领带夹吧。”

水晶足够大,再加上设计和切割得精巧,最后做出了一对领带夹和两副袖扣。明楼把自己的那只领带夹拿在手里,镶嵌在金属上面的水晶再也浮现不出任何的幻象,明楼觉得有点可惜,倒也不算遗憾。

明楼把领带夹翻转过来,在金属底托的背面,刻着一行字母,“Lou&Cheng”,小小的,在一侧的角落里,却又是张扬的花体字,生怕人看到,又生怕人看不到。

明楼笑了,他看到了。

 

尾声

这一天下午,明楼参加了组织的一个会议,他的小组成员告诉他,最近发展了一个新的下线,是个聪明机敏的青年,今天晚上这个青年将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。

带着组织不断壮大的喜悦,明楼回到了家。

餐桌上摆放着刚刚做好的饭菜,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味。阿诚手里拎着外套,正要出门:“大哥,晚上我跟同学有约,你自己吃饭吧。”

“好。”明楼说,“注意安全,早点回来。”

看着阿诚的背影,明楼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,却又觉得,一切都是再正确不过的样子。
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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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头看看自己的车,果然是驾校除名的水平(难过得哭了出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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